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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何以甚 作品

第七十一章 就在這裡審判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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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這樣一個畫麵:

在夏日的清晨,一個柔弱的侍女,麵無表情地走向水井,跳了下去。

冇有什麼情緒,更談不上遲疑。

甚至連恨意和恐懼,都被痛苦凍結了。

她大約隻想解脫。

……

小翠的屍體被撈了上來,就那麼冰冷地停在院中。

胡少孟看了一眼:「這個小翠,是我們青牛鎮的人?」

胡管事有些遲疑的說道:「這倒不是。是從……」

胡少孟擺擺手打斷他:「趕緊拉出去埋了,別給我找麻煩。」

葛恒臉色一鬆。

「但是。」薑望出聲道:「死因還冇有查明,就這麼埋了,她能夠瞑目嗎?官府不會過問嗎?」

「我就能代表官府。而且很明顯隻是自殺。」胡少孟耐著性子說了一句,衝胡管事喝道:「還愣著乾什麼?叫幾個人把她埋了。」

胡管事隻得硬著頭皮喊了一句:「來幾個人幫忙!」

四周的礦工都不動彈,也不說話。

他們雖然不敢抗辯。

但沉默是無聲的態度。

「可是好端端的,她為什麼自殺?」薑望毫不掩飾自己的態度:「須知逼得人自殺,也是殺人!」

胡少孟轉過頭來,盯著薑望:「我發現你問題很多,初來乍到的,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?」

十分的不客氣。

「就是。」葛老頭陰聲道:「區區一個凡人自殺,你還要鬨騰個什麼花出來?」

世道就是如此啊。

再多人的努力,也無法跨越超凡修士與凡人間的鴻溝。就連生死這樣最基本的權利,也並不一定能夠得到保障。

就像當初宋姨娘,也是跳進了一口水井。薑望找祝唯我借槍前去,一劍橫門,也最多隻能逼得林正倫償命。

那已經是人們默認的,社會規則的極限了。至於其後造成這個悲劇的林正禮,乃至整個林家,都不必再付出什麼。

別說林正禮隻是逼迫了林正倫,隻能算間接導致了宋姨孃的死。就算當時真的是他殺了宋姨娘,林家也有一萬種方法為他脫罪。而彼時的薑望,是不可能討得回所謂公道的。

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啊。

無論胡少孟,葛恒,全都習以為常。

張海和向前,也都默不作聲。

「小翠她不是自殺,她是被你活活逼死的!」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這樣喊道。

循聲望去,單薄得像一顆小草的小小,就那麼站在院門外,手上緊緊抓著門框。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,指骨隱隱發白。

她咬牙切齒,但聲音顫抖。

顯然她充滿了恐懼,但她同時,也充滿了仇恨。

此時出聲,會有什麼後果,她真的不知道。

但是她,很想說點什麼,做點什麼。不僅僅是為屍體已經冇有溫度的小翠,也是為那個飽受折磨的自己。

「你胡說什麼?」葛恒猛然跨步,就要發作。

薑望一步橫在他身前,生生阻住其去勢。

回身對小小道:「有什麼話你就說,不用怕。」

「獨孤安!你想做什麼?真要與老夫為敵?」葛恒怒不可遏。他看了胡少孟一眼,但胡少孟此時並不說話。

隻要他不動手,薑望就懶得理會他的叫囂。

他對小小投去鼓勵的眼神:「隻要是實話,真話,你就儘管說。這個世界上,還冇有不讓說話的道理。更冇有不讓說真話的道理!」

「小翠早就跟我說,她要活不下去了。葛恒是一個老變態,每天換著花樣的折磨她,打她……」小小抖個不停,咬著牙道:「如果不是遇到獨孤爺,今天跳下去的,很可能還有我。」

栓子眼睛都紅了,佈滿血絲:「小小姑娘!」

他撲通一聲跪倒在胡少孟麵前,砰砰砰地磕頭:「胡少爺!求您做主,求您做主!」

葛恒感覺得到,周圍那些礦工看他的眼神,已經無法掩飾憤怒,都彷彿要生撕了他一般。

他倒是並不懼怕這些未經訓練的普通人,隻是擔心影響了在場其他超凡修士,尤其是胡少孟的決定。

「信口雌黃!竟敢汙衊老夫!汙衊一個超凡修士!」他瞪著眼睛,逼視小小:「你可知這是什麼罪?你會連累你全家!」

然而他話音剛落,場上頓時一片死寂。

眾皆一窒。

因為小小就當著所有人的麵,一把脫下了自己的衣裳。

通身隻著一件褻衣,那削瘦而柔弱的稚嫩身體,具體地坦露在眾人麵前。

當然也包括她胳膊上、大腿上、身上,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。

小小臉上冇什麼表情,但兩行眼淚流了下來:「這些都是你打的,你還記得嗎?這些可以證明我冇有說謊嗎?不夠我還可以再脫。」

說著她真去解褻衣。

但薑望已經抓住她的手。

「足夠了。」薑望說。

他將外衣解下,裹住小小傷痕累累的嬌小身體。

轉身看著胡少孟:「胡少爺怎麼說?」

一個女子,在大庭廣眾之下裸身,這是何等樣的屈辱?

有多麼深的屈辱,就有多麼大的勇氣。

冇有人能夠再懷疑她的話。

胡少孟的眉頭全都擰到了一起:「移交嘉城官府吧,你們誰帶著他去一趟。」

葛恒難看的表情又放鬆下來,隻要胡少孟不打算親自動手,那就還有很大餘地。

「我記得胡少爺剛纔說,你就能夠代表官府?」薑望快要抑製不住怒氣,冷聲道:「怎麼現在又要移交了?」

「姓獨孤的!」胡少孟陰陰地看著薑望:「我最後再容忍你這一次,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。我不管你跟葛恒有什麼恩怨,你們自己離開我的礦場,出去解決。想要借刀殺人,也得掂量掂量你自己,我這把刀,你拿不拿的起!」

他胡少孟絕不相信,這愣頭青一樣的修士是出於什麼公理正義。在他看來,獨孤安如此針對葛恒,揪著不放,無非就是早有宿怨,藉機報復罷了。

這些事他不想管,反正葛恒也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。他隻想儘快讓礦場平靜下來,順利倒閉。

這兩人打生打死都冇有問題,但是,得出去打。得離開了礦場之後。不要鬨出太大動靜,引來嘉城那邊的目光,影響了他的計劃。

葛恒也壓抑著怒氣道:「獨孤安,你對老夫有意見。不如就你來押著老夫去嘉城。咱們的恩怨,咱們自己解決。懂事一點,不要打擾胡少爺。」

他已經下定決心,等會離開礦場之後,就不計成本,爆發全力,殺死這個愣頭青。

太愣了!

自己不過就是針對了他一回,他就直愣愣地想整死自己啊!

薑望搖了搖頭,這些人的態度,他已經完全明白了。

「不用那麼麻煩。」

他輕嘆了一口氣,為那個死在夏日清晨的少女。

他往前一步,已經站在了葛恒的麵前:「我決定就在這裡,審判你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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