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觀觀小說
  2. 濟世神針
  3. 第二章 斷你子孫根
林紫寧 作品

第二章 斷你子孫根

    

這個城市的北區,有一片棚戶區,這裡是整個城市的生活垃圾集中地,也集中了城市中生活水平最低的一群人,他們居住在城市最汙膩的一角,大多以拾荒為生。

高溫下,垃圾堆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,這在常人眼中避之不及的東西,卻是拾荒人眼中的寶貝,在這裡他們能找到生存的希望。

一車垃圾運來,早已等在那裡的幾個人不待垃圾倒落,便爬上車去掙搶著一些飲料瓶子、紙箱等比較值錢的東西。

這時,一道人影徑自穿過這片區域,飛奔而去。

車上翻撿著垃圾的幾個人停下來,大聲向那個人影招呼著:“阿刃,怎麼跑這麼快?

又闖禍了?”

“冇有。”

阿刃回答時,已經跑出了好遠,車上拾荒幾人又聽他喊著:“彆和我爺爺亂說!”

“不會了。”

一箇中年女子向阿刃的背影喊著,“我兒子的腳還有些痛,晚上過來幫他看看!”

“好!”

遠方的阿刃向中年女子揮揮手,表示知道了。

阿刃在這個大垃圾場中穿梭著,沿著垃圾堆出的小路七拐八轉,來到一片木板搭成的簡易房前,他停下腳步,調勻呼吸,這才掀開硬紙片做成的門簾,進了一間小屋。

“爺爺。”

他叫著。

小屋內極其陰暗,阿刃一時看不清東西,揉了揉眼,纔看到自己的爺爺正坐在那鋪小坑上,喝著一碗黑乎乎的湯汁。

“爺爺,你又在喝那種東西?

我都說了不要喝了,對身體有害的。”

阿刃不滿意的叫著,他爺爺卻急忙一口將整碗藥灌進喉嚨裡,臉上泛起極為痛苦的表情,那藥非常苦。

阿刃急忙上去幫爺爺撫摸胸口,半響,爺爺才喘過氣來。

“阿刃啊,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?

看你五息不調,是不是跑回來的?

又闖禍了?”

阿刃偷偷乍舌,吱唔了幾句,爺爺也不深究,隻是叮囑他這麼大的人了,不要再淘氣。

阿刃急忙點頭答應,閒聊幾句之後,他問出了心中一直掂唸的事情。

“爺爺,眉懸冰珠、手熱如赤、四體隱有血痣盤橫,是不是血疾裡麵最嚴重的一種?”

“對。”

爺爺點頭,“是針守殘篇上所記的陰極失衡、動靜不宜,像你說的那種症狀,患者恐怕隻有年餘好活,怎麼?

你遇上這種病人了?

你冇有出手救治吧?”

“冇有!”

阿刃急忙搖頭,“爺爺叮囑我的話,我一直記得。”

之後爺孫二人聊聊家常,阿刃冇敢告訴爺爺自己今天闖的禍,怕爺爺擔心,同時在心裡暗叫可惜,林大小姐那麼漂亮又富貴的人兒,竟然隻有年餘好活,真是太可惜了。

正在閒聊間,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鬨聲,爺倆麵麵相覷。

阿刃急忙跑出去觀瞧,半響,纔回到屋內,用極為厭惡的語氣說道:“那幫傢夥又來了。”

爺爺聽了,用手撫著自己孫子的頭,平靜的笑著:“阿刃,世上總有不平之事,這些委屈暫時忍一忍吧。”

阿刃扭頭憤然不語,心中暗道他們不要太過份,否則今天一定要給這些無賴好看。

在這世上,總有一些吸血蟲似的噁心存在。

比如在這個大垃圾場裡,處於城市生活最底層的人們生活已經很不容易,每天隻為一口飽飯忙碌著,可偏偏還有那些無恥之人,不去努力工作,仗著自己身強力壯來欺榨另一些與自己處境同樣悲慘的可憐人,這樣的人,稱之為人都汙辱了這個字。

喧鬨聲接近了阿刃居住的小屋,聽著屋外傳來的哭聲,阿刃聽出是鄰居王大嫂的聲音,她家冇有男人,孤兒寡母相依為命,不知又受了什麼欺負。

這麼想著,阿刃心中冒火,一挺身就要站起來,卻猛得感覺爺爺的手突然沉重的像一座山,壓得在自己肩上,動彈不得。

“爺爺!”

阿刃委屈的叫著。

爺爺麵色黯然,隻是搖頭。

這時,簿板做成的簡易房門被一腳踢開,一個五大三粗、滿臉橫肉的漢子闖了進來。

阿刃的爺爺急忙恭敬的招呼著:“三哥您來了?”

“老何頭。”

被稱為三哥的王三一邊挖著鼻孔,一邊囂張的叫著,“老子今天過生日,拿禮金來!”

“三哥。”

老人為難的哀求著,“您前兩天不是才過完生日,怎麼又……?

而且我這兩天有病,也冇出去撿東西,能不能免了這一回?”

哼!

王三冷哼,抬腿踢到了屋內僅有一張小桌,再斜眼瞅瞅雙眼冒火的阿刃:“小免崽子,想揍老子啊?

快拿錢來,要不然老子廢了你!”

阿刃怒極,心中念頭一轉,下了個決心,隨後臉上綻出討好似的笑容,隻見他從一隻破舊的保溫壺中倒出一杯水,陪笑著走上去。

“三哥您彆生氣,我再想想辦法、想想辦法,你先坐這喝水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王三大咧咧的重新坐下,拿水喝了一口。

“阿刃,彆胡鬨。”

爺爺知道阿刃忍不住了,不禁急忙開口阻止。

阿刃裝作冇看到爺爺警告似的目光,趁王三一口水入喉之際,伸右手在他胸口疾點一指,同時左手摸出一隻細若牛毛的長針,在王三的腰部輕輕紮了一下,這兩下動作都在須臾間完成,動作快得讓人吃驚。

喝下這口水,王三隻覺得有個冰涼的東西在自己腹間盤旋,接著,這股寒意直透下腹,在下體處猛得爆起一陣冰寒,冰得他幾乎窒息。

他剛想呼痛,這感覺又兀然全部退走,消失的乾乾淨淨,似乎從未發生過一般。

嗯?

王三搖搖腦袋,瞅瞅四周,心道是不是這裡太陰了,自己有點著涼?

還有點不舒服,王三自覺不太對勁,索性站起身來,摞下一句明天再來,便走了。

阿刃恭送著他,心中偷笑不止。

送走了可憐的傢夥,阿刃回身就看見了爺爺嚴厲的責備目光,滿心歡喜一下子消失無蹤,他不敢抬頭去看爺爺的眼睛,隻是低頭諾諾的言道:“我是看他太過份了……。”

“你下的什麼針?”

爺爺冷聲問道。

“癸水續命……。”

阿刃頭垂的更低。

“中針者會怎樣?”

“續命針是續補人體內五行所屬之氣的法子,一針儘而五行生,增減如意,王三體內腎氣強盛,我補了水極氣,並把這寒氣引向他的下腹,水極火生,會、會……讓他終身不舉。”

“阿刃啊,你太狠了些吧。”

爺爺搖頭歎息。

“爺爺,他一直想欺負王嫂子,剛纔我都聽說他,他晚上要來找人,這傢夥要乾壞事,我就絕了他的根,我看他怎麼乾!”

阿刃抬頭憤然叫道。

爺爺隻是歎了口氣。

一直到晚飯,爺爺都不再和阿刃說話,阿刃雖然心中無愧,但的確是違背了爺爺不準他施展針術的告誡,自覺對不住爺爺,也是不敢和爺爺說話,小屋內的氣氛,一直顯得很沉悶。

臨到傍晚,阿刃說了一句去給人瞧瞧病,藉機溜了出去。

阿刃來到中午叫他給自己孩子醫腳的中年婦女家,她兒子不滿十歲,前段時間因在高處玩耍跌傷了腳,阿刃幫他推拿了幾次,逐漸好轉,現在又推拿了一次,已是痊癒了。

告彆一直熱情留他吃晚飯的孩子母親,阿刃並冇有回家,而是一路跑回了自己所在的工地。

這時已經暮色四合,星子開始在墨藍色的空中狂舞,滿街毗連著明亮的路燈,阿刃一路走著,心中忐忑,不多時就到了他工作了將近半年的建築工地。

現在正是晚飯時間,工人們各自端著自己的飯盆,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工地四周,一邊聊著天,一邊吃著飯。

看著畏畏縮縮的阿刃來到,工人們一下子炸開了鍋,紛紛吼叫起來,大意不過是稱讚好小子色膽包天有前途,或者是詢問林大小姐膚質怎樣摸起來手感如何,一時間,阿刃似乎成了眾人的英雄。

阿刃在眾人的吵鬨聲中幾乎昏了頭,他扯開嗓子問到了工頭不在之後,甩開湊趣的眾人,一溜煙跑進了工地的深處。

跑進工地深處,夜色中,阿刃看到前方有個人影,他獨自坐著,手中夾著一點猩紅的火光,顯得很是孤寂。

“師父。”

阿刃叫道。

“是阿刃啊。”

那人影站起來,欣喜的揮著手要阿刃過去。

“師父,對不起,我闖禍了,工頭有冇有難為你?”

阿刃自覺對不住師父,在垃圾堆裡長大的阿刃,除了爺爺教的一些不準施用的針術之外,可說是一無所長。

這些年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,已經負擔不了爺孫二人的生活,阿刃在十六歲時便不得不出來找工作,可他也隻能乾一些體力活,又常被人騙,辛苦乾活還得不到工資。

直到遇上了好心的木匠吳長青,吳長青在某工地見這孩子可憐,便收他為徒,在什麼地方乾活都帶著阿刃,讓他有些微簿的收入供祖孫二人餬口。

而今天阿刃闖了大禍,那工頭又一向刻薄,恐怕是會遷怒於阿刃的師傅吧。

“冇事的。”

吳長青笑了,“手藝人走到哪裡都餓不死。”

阿刃聽出來了,工頭果然開除了吳長青,自責之意湧上心頭,堵得他說不出話來。

“孩子,彆替我擔心。”

吳長青摸摸阿刃的腦袋,“我這麼大年齡了,再也禁不起奔波,準備回家養老了。

倒是你冇人照顧不行,我有個同鄉,正在一個酒店當廚子,我已經把你介紹給他了,明天你就可以去見工,記住了,到那裡彆像在這邊那麼玩劣了,多做事少開口……。”

聽著吳長青的遵遵教導,阿刃隻覺陣陣暖流湧在心間,一時間酸楚的氣味衝上鼻頭,忍不住落下淚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