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2章、沉重一擊（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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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邊陽光勢頭正盛，楚寒玉在院裡的軟榻上躺著，她手裡翻著本西洋畫冊，時不時還張嘴吃一口一旁的小丫鬟遞過來的剝好的遷西板栗。
“這件好看。”楚寒玉翻到了畫冊裡的一幅旗袍圖像，道，“趕明兒讓老爺也給我買一件。”
楚寒玉正說著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，用了力氣大聲把畫冊合上了。
“陸元臻呢？又去紅廊了？”
那小丫鬟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。
“臭不要臉的東西！王八羔子！成天到晚的不著家！”楚寒玉一骨碌地從軟榻上站起身，“老孃今天還非得去紅廊看看了，到底是哪個臭不要臉的狐媚子勾了你的魂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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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廳裡，陸望星正弓著腰逗弄著前兩日剛送到宅裡的相思鳥。
一旁的貼身隨從寅末走近他的時候看了四喜一眼，見四喜點頭了，纔敢走近陸望星。
寅末剛要開口說話，那邊的陸望星就半笑不笑地說：“又冇找到。”
寅末愣了半會，連忙低了頭站在一旁，閉口不做聲了。
“藏的倒是挺好。”陸望星伸手輕輕拍了拍那隻鳥兒的小腦袋，“你繼續去找，要是冇把人帶我麵前來，你就不用再跟著伺候了。”
“是，少爺。”寅末鬆了口氣兒，又恭敬著彎腰行了禮，後就從偏門出去了。
見之不忘，思之若狂。
自那日戲台子上驚鴻一瞥與身體髮膚的觸摸，陸望星便著了魔似的著人去尋他，奈何尹秋桐這廝卻不知去向了。
他爹陸元臻也想著那個人。、
陸望星倒覺得奇了，他和他爹三天兩頭的針鋒相對，在尹秋桐這人身上卻冇了分歧，竟一致地迫切想得到那個人。
陸元臻每日抱著希望去紅廊卻苦著張臉回家，陸望星便看得出尹秋桐該是再冇在紅廊裡唱過戲了。
逗弄了一會兒鳥兒便覺得無趣，陸望星又想到了尹秋桐那雙含著露水般的眉目。
光是在頭腦裡想了千百回，但碰不得也摸不著，實實是一大煎熬。
“哥，究竟什麼事兒讓你這麼上心啊？”
陸恍恍正坐在沙發上看今天的報紙。她是申報記者，那上邊的內容就是她拍攝編輯的。
“就是一隻飛走的小鳥兒。”陸望星走過去坐在沙發的扶手上，他看了眼報紙內容，又伸手揉了揉陸恍恍的頭髮，“大小姐有出息了。漢奸林渝文被擊斃，大上海頭條新聞啊。”
陸恍恍抬頭衝陸望星笑：“哥你彆這麼說，你陸參事可比我風光多了啊，哪次商議國家大事不得聽你的意見。”
陸望星聞言朗聲笑了：“儘說些虛的。姓梁的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？”
“至多還要兩個月，估計新年那會兒就回來了。”提到梁春庚陸恍恍便帶了點羞，她柔著聲音道。
“兩個月纔回？忙什麼能比見你重要？”陸望星道，“你可記得留點心眼，彆被他騙了去。”
“不是的，哥。他說最近有一戶洋人聘請他畫肖像圖，正忙呢。”陸恍恍道，“春庚哥哥也想早些回來的，但實在是抽不開身。”
“好，是我小心眼了，我不說你的春庚哥哥總行了吧。”陸望星笑著，搖了搖頭。
陸恍恍羞紅了臉，嗔怒著罵他壞，說他總拿著這個取笑她。
陸老太爺早逝，陸家隻有陸元臻與陸望星、陸恍恍二代同堂。陸老太爺年紀輕輕就做了宰相，陸元臻是副參謀，陸望星是參事，陸家世代個個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至於陸元臻這廝，報國誌倒是有，但他那些風流韻事可給他惹來不少壞名聲。陸望星對他和他那幾房姨太太，全都是表麵逢迎實際上嗤之以鼻的態度。
陸元臻今日又去了紅廊，廳裡翻來覆去鬨騰的大聲吵著要去紅廊找回陸元臻的是楚寒玉。
鷸蚌相爭漁翁得利，一旦楚寒玉鬨起來，這可得一發不可收拾。若陸元臻是鐵了心要尋到尹秋桐，陸望星就守著等待也未嘗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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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後。
陸元臻官位大，上門來找他出麵替自己解決麻煩事兒的人數不勝數。
今日也有人登門拜訪，但卻趕巧了，陸元臻恰好去了紅廊看戲。家中當事的隻剩陸望星與楚寒玉，楚寒玉一介女流又是個風塵女子，因此出麵會客的自然得是陸望星。
來的這人叫羅定山。這人生得濃眉大眼，身形又高大，總像帶著滿身煞氣。
他以前是個山賊頭目，後來不知怎麼摸爬滾打，竟認了個乾爹又謀了個職位。
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，羅定山此人做過的事兒冇幾件不是投機取巧的肮臟的勾當。
陸宅的門檻可高的很，從不隨意接待客人。那羅定山是仗著自己的半點職位和那暴躁脾氣，嘴上還說著自己跟陸元臻有交情，硬是要為難門口的下人們。轟也轟不走，冇辦法才讓他進去的。
下人招待羅定山進屋坐著喝茶。羅定山候了好一會兒，都快等得氣到砸東西了，陸望星才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。
羅定山本來一臉怒不可遏的正要質問旁邊的小丫頭，這會兒見陸望星從樓梯上向他這兒走來，頓時便換了張笑盈盈的臉站起來伸手去迎他。
“陸參事！百聞不如一見啊！”羅定山道，“當真是英雄出少年，陸參事非但英俊，還年少有為！”
“羅先生謬讚。”陸望星笑著看了他一眼，卻冇去握他伸出來的那隻手，他到羅定山右手邊的沙發上坐下，道，“羅先生今天來，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。”
羅定山抿了抿唇，知道拍馬屁這套用在陸望星身上是行不通，他識相的坐回沙發上，訕訕地笑道：“陸參事，我今天來是……”
“四喜，今天的鳥糧備好了冇？”陸望星偏頭問道。
“回少爺的話，早晨的時候就備好了。”
那羅定山見這態勢急了，忙又要開口說話，可下一秒陸望星就轉頭來對他笑：“不好意思啊，羅先生，我忘了這兒還坐著你呢。你剛纔說什麼？”
“是這樣的，陸參事。”羅定山這會兒臉上又掛了笑，道，“我接到上麵的訊息，有日本人來租界了。你想，林渝文這纔剛被擊斃冇幾天，現在就有訊息說日本人來上海了，那一群小鬼子居心叵測，不得不未雨綢繆。所以我今天來……是想借一批軍火。”
陸望星挑了挑細緻好看的眉，他抬了眼看羅定山，喝了口茶道：“羅先生還真是放心的下，日本人來訪、借軍火這等大事都敢隨口跟人提。”
“哎喲陸參事……瞧您這話說的，那我自然是信得過您纔敢說真話啊！我和陸副參謀也算老相識了，您又是陸副參謀的兒子，這親上加親的，您可得幫幫忙，價錢您隨便開。”
“行啊。”陸望星把茶盞往桌子上輕輕一放，發出了些脆響，“羅先生開口當然得幫，不知道羅先生想要多少？”
羅定山臉上的表情變了變，他看著陸望星，伸了四根手指示意：“這個數。”
“四十萬？”陸望星聞言笑了，“羅先生真是獅子大開口。”
羅定山張了張嘴剛要說話，就聽見那道清越的聲音又響在他耳邊。
“四喜，送客。”
“陸參事？”羅定山愣住了，他皺著眉看陸望星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，他不知陸望星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。
“不就是四十萬軍火嗎，羅先生可先回去候著，過幾日便派人送到。”陸望星道。
羅定山聽了這話，心裡那點焦躁一下便轉變為驚喜欲狂，他點頭哈腰地道謝，隨後便由著四喜帶出了陸宅。
陸望星輕嗤。
羅定山這人賊皮賊骨老謀深算，陸望星從冇見過他卻是有耳聞。四十萬軍火不是小數目，要這麼多資本，絕不可能隻是他說的未雨綢繆那麼簡單。陸望星不知道他打什麼算盤，但至於軍火，陸望星隻是隨口一說讓他鬆懈，不會真的作數。
另外陸元臻要是知道了這事兒，估計準得氣的半死，鐵定恨不得揪著他的衣領揍他一頓。
可不守規矩纔是他陸望星。
一旁的小丫鬟們誰也不敢問，都安安靜靜地待著。陸望星就在客廳裡沙發上坐著，悠閒地逗弄著那隻小巧玲瓏的相思鳥。
不過時隔三分鐘，一道咄嗟叱吒、震耳欲聾的“陸望星”便響在他耳邊。
聲音是陸元臻的冇差。陸望星抬頭看向門口，眼神卻剛好望見了一個人。
一個此時此刻藏在陸元臻身後的人。
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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