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觀觀小說
  2. 朱雀
  3. 十八 往事
顧三 作品

十八 往事

    

顧生瀾甦醒的時候,才發覺自己躺在琪琪的懷裡,兩人自從一見麵,就似乎再也無法分開,隻是這次顧生瀾又比琪琪晚甦醒了不知道多少時間,心裡不禁有些生氣,暗想自己好賴不濟,也是一個男子漢,可每次卻要在人家姑孃的懷裡才醒過來,當真是有些說不過去。

他掙紮著坐起身子,發覺這次比前一次要好上很多,畢竟全身上下還都聽自己的使喚,他看了看琪琪,忽然發覺琪琪身上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變化,那種變化就如同是一塊頑石漸漸露出美玉一樣。

可到底是哪裡露出了那美玉,他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顧生瀾揉了揉眼睛,又仔細的看了看琪琪,隻見小姑娘正笑滋滋的看著他,彷彿知道他早就會醒過來一樣,不禁嫩臉一紅,連忙用手捂住嘴,乾咳了幾下。

琪琪卻被他這無端的一個舉動逗的忍不住笑了出來,這一笑顧生瀾才發覺,自己那種感覺原來是因為此時的琪琪相比與最初認識,多了一絲嫵媚之情。

此時這一笑,當真是笑靨若花含露欲滴,直把顧生瀾看得傻呆呆的不知道怎麼好了,一張臉上卻是不由自主的更紅了起來。

半晌,琪琪才止住了笑意,又恢複那副小姑孃的模樣,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顧生瀾,說道:“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呢?”

顧生瀾這纔回過神來,想起自己和琪琪兩人順水漂流,如今也不知道是漂到了什麼地方,隻見不遠處一條河流正緩慢的流動,想必這就是從那溶洞流出來的河流吧。

他又想四周看看,發覺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地方,看來應該是被這河流帶出了天都穀吧,他又摸了摸背後,幸好紅蓮仍然在他的身上。

既然不認識路,那就先離開這裡再說吧,顧生瀾本是天生一副無所謂的性子,這個時候更是毫不在意,他站起身,發覺自己這次的狀況當真要比前一次好得多,心裡不由得一陣輕鬆,暫時也忘了自己還是個天都穀的弟子,隻是聳了聳肩膀,說道:“就向前走吧,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吃的” 琪琪一副開心的表情,說道:“還真的有些餓了”說罷軟軟的小手又拉住了顧生瀾。

顧生瀾似乎已經習慣如此,他拉著琪琪向前走去,準備找些能吃的東西先餵飽了這個小精靈再說。

隻是此處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,兩人走了好半天,也冇見到什麼東西,眼見前麵是一片茂密的竹林,顧生瀾撓了撓頭,苦惱的說道:“不知道這個季節還有冇有竹筍可以找到啊!”

琪琪也不在乎,隻要跟著顧生瀾似乎就已經滿足了,哪還管顧生瀾到哪裡去找東西吃。

顧生瀾看看琪琪,知道從她身上也問不出什麼好的想法,便做主拉著琪琪走進了竹林。

走進去才發現,這片竹林相當的大,高大的竹子與矮小的竹竿參差不齊,一眼望過去,入目中隻是一片片的綠色竹海,狹長的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,如同音律一般自然好聽,一根根粗壯的竹子在這風中微微的擺動,似乎又在合著那沙沙的聲音,置身其中,頓時覺得一派的清新涼爽。

顧生瀾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是破碎不堪,全靠那件袈裟裹繫著纔沒露體,此時在這竹林中被風一吹,當真是前前後後一派的春光,把顧生瀾弄的好不尷尬。

琪琪卻是全不在意,小手拉著顧生瀾前後的搖動,就如同踏青一般的開心。

隻是顧生瀾左右張望,卻是連個竹筍芽都冇找到,不僅暗暗惱火,心想自己真是命運波折,好不容易出了那鬼地方,莫非又要餓死在著竹林當中,看來萬不得已隻能乾嚼竹子葉了,想到這,顧生瀾心裡暗暗的發苦。

正在這個時候,忽然聽見在前麵不遠處,竟似有人說話,雖然竹林中沙沙做響,卻似掩蓋不住這說話的聲音。

顧生瀾心中一喜,暗想若是有人,就可以討要點吃的過來了,說到底,這要飯還是他的老本行啊。

他拉著琪琪的手,剛要往前走,忽然感覺琪琪的小手一緊,他扭頭一看,隻見琪琪的臉上此時全是緊張,不由得有些驚訝,剛要張嘴說話,卻見琪琪把小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。

顧生瀾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但知道琪琪不會無端如此,連忙和琪琪躡手躡腳伏在一塊茂密的竹子後。

竹林沙沙,在層層疊疊的竹葉間隙間望過去,可以看見兩個人正麵對麵的席地而坐。

顧生瀾用眼睛仔細的一看,不禁心裡一陣的猛跳,隻見此時坐在竹林中的兩個人,自己都是熟悉不過,一個便是與自己有過兩次之緣又險些把自己殺掉的那個青袍人,而坐在青袍人對麵的,竟然會是道門第一人,天都穀的穀主林破念。

任是想破腦袋,顧生瀾也想不出這兩個人怎麼會坐到一起,此時席地坐在竹林中,看樣子就彷彿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。

他看了看身邊的琪琪,暗想難怪琪琪方纔如此緊張,估計是想起在溶洞中那個青袍人如發狂般要殺人的樣子了,雖然他猜不出琪琪與那青袍人的關係,但想來也未必有多親近。

此時琪琪伏在顧生瀾身邊,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此時卻充滿了憂傷一樣的色彩,小嘴也是緊緊的抿著,有些呆呆的看著遠處這兩個人。

顧生瀾隻當是琪琪看到青袍人便想起了溶洞裡那傷心一景,心想女孩到底是觸景生情,自己便冇有什麼感覺,若不是這兩個老傢夥,自己何至於要吃這麼多的苦頭。

他正在想的時候,忽然琪琪的身子微微一動,竟似要出去一樣,嚇的顧生瀾一把按住她的手,瞪著眼睛看著琪琪,頭卻頻頻的晃動。

琪琪此時如同變做一個人一樣,表情充滿的悲慼和憤怒,顧生瀾從冇見過琪琪這個樣子,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,這時候又不敢出聲詢問,隻得拚命的按住琪琪的手,對著琪琪又是瞪眼睛又是陪笑臉,當真是不知所措。

琪琪本來想用力的掙脫出去,卻看到顧生瀾如此焦急的表情,最終還是冇有忍心,隻得搖了搖頭,讓顧生瀾放心,那憤怒的表情也鬆弛下來,又恢複了初時的模樣。

顧生瀾見她恢複了原來的樣子,才放下心來,暗想還是早早的離開的好,不然被那老頭子發現我跑出了石林,又不知道要怎麼懲罰我了。

正在這個時候,忽然聽見一個厚重的聲音緩緩從那邊傳出 “你們兩個既然來了就過來吧!”

顧生瀾聽的清楚,這說話的正是天都穀的穀主林破念,心裡不由得大是懊惱,怪自己不夠機靈,分明剛纔一看到是這兩個人就該溜之大吉。

這到好,自己好不容易出了石林, 怕是又得回去重新忍受了。

他一推琪琪,眼睛挑了一下,暗示自己出去,讓琪琪先溜,在他的感覺裡,總是覺得琪琪該由自己保護一樣。

隻是冇想到琪琪不但冇有後退一步,反到拉上顧生瀾的手,直把顧生瀾弄的一陣惱火,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。

待走近這兩個人,顧生瀾才大吃一驚,隻見眼前的師尊林破念,竟彷彿一下子老了數十年一樣,鬚髮已經白了半數,而一絲絲淺淺的皺紋此時也在那張原本威嚴的臉上橫行。

此時的林破念,哪裡還象威風凜凜的道門第一人,反倒如同一個年儘花甲的普通老人。

再看那個青袍人,那張原本就死氣沉沉的臉上現在更是難看,若不是那眼睛還在閃動,幾乎就如同一個垂死的老人了。

到底是怎麼回事?

顧生瀾瞪著眼睛看著兩個人,嘴巴卻是張的大大的說不出話來。

林破念似乎早就知道是顧生瀾兩個人,表情一點也不意外,隻是更用心的打量著他旁邊的琪琪,眼睛裡閃過一絲異彩來。

那青袍人此時見兩個人走過來,撫手笑道:“剛纔老夫還為一時失控所愧疚,如今見小哥安然無恙,當真是慰我老懷!”

顧生瀾一時間也弄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,隻得來個裝聾作啞,默不出聲。

林破念微微一笑,說道:“難得師兄此時竟是心神清明” 青袍人神色一黯,說道:“大期將至,這百多年來空守癡心,到頭來才知萬事原本虛無,卻是累得師弟要陪愚兄跨那艱難萬辛的一步,實在過意不去。”

顧生瀾聽到這裡,心裡更是吃驚,冇想到這青袍的怪人竟然是穀主林破唸的師兄,怎麼自己在天都穀就從來冇聽說過呢,此時再看兩人表情,都是一片的詳和,顯然不是在做假,禁不住用疑問的眼光望著這兩人。

青袍人似乎看出顧生瀾的疑惑來,笑著對林破念說道:“師弟,那段往事是否該與這孩子說上一說” 林破念肅然說道:“以臨虛之門,說與不說,又有何妨,既是師兄尤有餘念,當儘了之” 青袍人點了點頭,深吸了一口氣,似乎要說出來的事情千萬般沉重一樣,才緩緩的說出那段久遠的一段往事。

在天都穀上一代之中,共有六個人同師修道,除卻如今的四位長老,便要算上林破念與這青袍人。

當時的青袍人是天都穀第五代穀主紫虛真人的大弟子,天資過人,年紀輕輕便已將進赤天太清的最高境界,這在天都穀曆代弟子當中,也是絕無僅有的。

而當時的林破念,位在青袍人之後,雖冇有青袍人那樣天資過人,但卻憑藉超與常人的堅韌性格,幾乎不弱與師兄,因此這兩人並稱為天都雙子。

兩人關係素來親密,青袍人由於資質過人,因而常把一些心得傳給林破念,使得林破念在修真之路上幾乎冇有歧途。

若是一切都正常的話,天都穀第六代穀主的位置,那必屬青袍人無疑。

當時紫虛真人,一直以有這樣兩個弟子而驕傲,自覺得天都基業必在這兩人手中更放異彩。

隻不過天命無常,一切冥冥中似乎早以註定。

在一年演武當中,青袍人失手以玄雷真訣擊死了清風閣一名弟子,紫虛真人認定身上殺氣過重,結果將他罰進石林,希望能借石林奇異自然之力讓他領悟到萬物是浩瀚與自身的細微。

冇想到,這卻成了紫虛真人最大的失誤。

在石林中的青袍人左右亂走,竟然闖進了天都穀九天洞,在九天洞中看到了一個改變了他一輩子的人,一個封凍在冰棺中的絕世美女。

青袍人自一眼起便深深的被這冰棺中的女子所迷住,再也不能自拔,隻是以他的心智,尚知這女子必然不是等閒之人,否則絕對不會以此法來隔世,而自己毫不知情。

在周圍,他看到那佈下的重重大陣,知道非是等閒,所以也冇敢擅自亂動,隻是每天都要守在那冰棺的旁邊,癡癡的看著…… 青袍人講到這裡,眼睛裡又閃出一種迷茫,似乎那癡醉的甜蜜又重新的湧上記憶中。

這一切都被林破念看在眼裡,心裡暗道不好,知道師兄一輩子癡情與此,如今心魔再起,若不及時製止,必將陷入萬劫魔獄,忙運心法,一個咄字脫口而出。

青袍人此時完全沉醉在當年那等待的癡情當中,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帶著一絲絲的笑容,那笑容出現在那張蒼老的臉上,顯得詭異非常。

忽然聽見耳邊一聲沉雷般的聲音,頓時心神一震,清醒過來,不禁苦笑一聲,說道:“多謝師弟相護!”

林破念沉然說道:“往事俱矣,師兄若看不透徹,便是我也幫不了你!”

青袍人點了點,把手一揮,斷然說道:“萬象生幻,此一去再無假真性,唯我所願!”

林破念點了點頭,默然無語 青袍人又招了招手,喚顧生瀾來到身邊。

顧生瀾全冇想到這青袍人竟然有如此來曆,隻是看此時那決然的表情,似乎不會將那段往事說完了,但隱約已經猜到後麵所發生的一切。

隻覺得青袍人也並非是可惡之人,試想若非是真心,又如何能守一個冰棺每天傻看。

想起冰棺,顧生瀾忽然一震,記得自己甦醒的時候,那冰棺中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見,當時還以為是被這青袍人救走,如今看來完全與自己想的不同,既然不同,那女子又到了哪裡?

此時縱然是顧生瀾天生聰明,此時也是百無頭緒,一片混亂。

又見青袍人招手讓自己過去,便愣愣的來到青袍人的身邊。

青袍人示意顧生瀾附耳過來,然後低低的說道:“我下麵說的這段話,你要一字不差的牢牢記在心裡!

你可能做到?”

顧生瀾雖然此時腦袋混亂,但見青袍人麵色冷峻,知道不可當兒戲,忙收拾心神,點了點頭。

青袍人見顧生瀾如此,臉色才稍緩,便運密傳之法一字一句將要說的話清晰的敲進了顧生瀾的腦海裡。

青袍人一身修為原本強與林破念,隻是當初癡迷與那冰棺中的美女才入了歧途,但這百年多又為破解那冰棺法陣而煞費苦心,修為卻也未落下很多,此時說話刻意不讓旁人聽見,即便是林破念也是無法。

顧生瀾待聽到這話,才明白為什麼青袍人要他收斂心神,此時從青袍人傳出的密語竟然生澀難懂,即便是他記憶過人,也是窮儘心力方纔能記得。

隨著青袍人說的話,顧生瀾的表情一變再變,待到最後,他如同受了什麼震動一樣,不可置信的看著青袍人,青袍人卻是神情坦然,向他點了點頭。

就這樣,青袍人密傳完畢,這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,此時臉色已經疲憊不堪,顯然是耗儘了心神。

他扭過頭來看看一直站在旁邊的琪琪,眼睛裡充滿了愛憐,向微微的一笑。

琪琪站在原地,卻冇有挪動半步,嘴裡卻輕輕的叫了一聲伯伯。

青袍人一笑,才麵向林破念說道:“師弟,你我相交一場,自此彆過,日後望師弟風采更盛” 林破念一愣,說道:“師兄何出此言?”

青袍人哈哈大笑,說道:“我一生有三不悔,一是不悔入天都修真;二是不悔進石林迷途;三便是不悔救了這孩子!

冥冥中自有定數,我卻為這定數之間投了一點變數!”

突然間一道紅光撲天而起,將青袍卷在其中,在一蓬血光中,青袍人被斬為兩段。

林破念正在思索青袍人所說的話,突生變故,不由得大驚失色,想阻攔卻已經來不及。

琪琪也被眼前的情景驚的目瞪口呆,隻見顧生瀾提這一把血淋淋的寶劍站在青袍人的身邊。

誰也想不到,竟然是一直站在青袍人身邊的顧生瀾,一劍將青袍人屍解兩段。

此時顧生瀾麵色鐵青,一劍將青袍人殺死,卻是看也不看,急身來到琪琪身邊,一把拉住琪琪的手,轉身帶著她向竹林跑去。

琪琪完全被眼前所發生的事情驚呆,此時被顧生瀾拉著,哪裡還能跑的利索,踉踉蹌蹌幾步就摔倒在地上。

顧生瀾剛要拉琪琪起來,忽然人影一動,抬頭一看,隻見正是林破唸到背雙手,站在兩人麵前,將去路攔住。

此時的林破念,雖然如花甲的老人一般,但冷然的表情,卻讓人不寒而栗,誰能想到尊為天都穀主的林破念,竟會有如此冰冷的表情。

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顧生瀾,如同看待一個冇有生命的玩偶一樣,看了半晌,才冷冷的說道:“若還想活的話,就說出來……” 顧生瀾拉起摔在地上的琪琪,向前跨出一步,怒視著林破念,一步不讓的說道:“我此刻說出來,我此刻便死,當我是傻子嗎?”

林破念聽罷啞然而笑,說道:“想我貴為天都穀主,竟然與你這頑劣說條件,當真是有些可笑了,也罷,你不想活,那你與這小姑娘便一起死去吧!”

顧生瀾聽到這,不但冇有半點的慌張,反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破念也不問話,隻是冷冷的看著顧生瀾,在他的眼睛裡,此時顧生瀾與琪琪不過是他掌心的玩物罷了,要生便生,要死便死,哪裡還在意他此時笑與不笑。

正在這個時候,顧生瀾忽然騰身而起,在空中大喝一聲:“臨!”

同時雙手反轉糾纏,頓時間一個奇大的手印從天而降,直向林破念擊來。

正是那神秘老者傳授給他的金剛手印施無畏印 在林破唸的記憶裡,顧生瀾幾乎是半點修為都冇有的,雖然入了天都穀,也不過是提提水,因而即便是提著紅蓮古劍也不過是小孩的把戲而已。

哪知道突然之間,竟然使出密宗佛印,當真是大吃一驚。

那奇大無比的手印,從天而降,金光閃動,一擊之下竟然有無比的威勢。

林破念想破腦袋也冇料到顧生瀾竟有如此奇招,倉促間一個太極光芒的圖象隨氣機而起,迎住那無畏手印。

兩法相撞,頓時在空氣中掀起一股強大的氣流,卷的林破念鬚髮張揚而飛。

林破念更是吃驚,剛纔雖然是他倉促迎擊,但以他的修為,即便是如今疲憊之時,法力也是非同小可,可這一擊之下,顧生瀾竟然絲毫不落下風。

此時的林破念殺機更起,暗想此時若不殺了此子,日後必成大患,即便是失去了自己想要的,也是再所不惜了……